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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全香港中學生『生死教育』徵文比賽 作品一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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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記編號: 50055

參賽者編號: 205

級別: 中五

參賽者: 鍾家銘

就讀學校: 中華基督教會方潤華中學

《餘溫》
   這一晚,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那一份緊餘下的體溫,溫暖我的一生。
  除夕前一晚,我如常深夜上網,忽然房間門被爸爸打開,他也一如以往在洗澡後便睡覺。其實在早前也得到他的通知,他將於除夕進行一次手術,他也時常在茶餘飯後的時間和我們談天時強調這次只是一個小型手術,不用擔心的。在手術前夕,他打開房門,聲線輕輕的跟我說:「早點睡吧!」當時我只是作「嗯」聲回應,轉頭也只好休息。我意識到什麼?我甚至一點危機感也沒有。沒有想過有什麼會不見,有什麼會消失,更沒有想過,這竟然是他最後一句我聽得最清楚的說話。
  除夕當天,我出席了社區的義工服務,當時我一直以為爸爸一大早就進行手術,應該很快便手術成功吧?完成一整天的工作,我也接過媽媽的電話。心有如遠遠飄走、忽然劇痛的感覺,因為爸爸的手術已經進行了六小時,但醫生還沒有任何交待。我嘗試急步向醫院方向去,但腳面上的重心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回想起婆婆還沒有來港時,常時批評父親不務正業,游手好閒。這些話我司不知道在街頭巷尾的鄰里親戚中聽過多少遍。不管他們是無意說給我聽,還是有意地含沙射影,我實在摸不著頭腦,也沒有放在心上。而他呢?他自當我行我素。所以在我心目中,爸爸是一個非常有性格的人。
  時間轉移到,婆婆和媽媽也來港工作,只剩下我和爸爸在內地居住。內地學校的上學時間相當早,清晨六時就要上學。這麼來說,對於平時睡到日上三竿的他,是想當大的挑戰。寒假他的第一個上學天,他一洗耍賴床的習慣,大清早送我上學。記得當天的清晨時份,漆黑一遍的天空和晚間無異。陣陣寒風吹刺面容,寒冷極至。他拉著我,在一盞盞昏黃的街燈下徐徐步行,我感到有點不習慣,因為這是他第一次送我上學,平日,他也很少跟我說話。但當時他說:「要好好讀書呀!」這是他第一次鼓勵。當時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學一年級年,完全體會不到這一句話的重量和質感。但是他那溫暖的手,卻令我畢生難忘。
  一直在醫院等候到大約10時。他被推出來的瞬間,我看見他身體插著大大小小的管道連接電子儀器,身上也爬滿了維持生命的電子儀器。我感覺到他的身驅已經不再由他做主。醫生只是簡單交待,說他在手術期間失血過多,現在仍來脫離危險期,不排除有生命危險。
  昏迷中的爸爸,我不曾留意他的面容表情,他像告訴我,他很痛苦,他得痛,他很想放棄。自當天起,我每日放學後都和媽媽到醫院探望他。每當我經過醫院的便利店時,都會買一份新聞紙上深切治療部讀報,而媽媽則為他清潔身體,面對因為打針而出現發脹的爸爸,我和媽媽都感到心痛不矣。不管我們怎樣在耳邊說話,不管我們多麼用力緊握他的手,爸爸依然無動於衷。哪一位護士向我們交待,其實爸爸在昏迷其間一直都有醒覺的意識,但是爸爸的性格頑抗,他會嘗試在昏迷中把插手針拔開,把整個身軀滾動,所以現在只好加重麻醉藥,讓他好好安睡,待身體康復到某個適合的程度才讓他醒過來。從護士的話中,我知道我錯了,爸爸並不是想放棄,他嘗試爭紮,他嘗試戰勝死神,這一切一切,我都感受到。
  終於等到爸爸醒了,當我踏入深切治療房間,我看見了爸爸睜開眼睛的樣子,他昏迷了一個月,這一個,我和弟弟、媽媽切夜提心吊膽,一直都擔心爸爸的情況惡化,現在看見爸爸醒了,我們都放下心頭大石。復活節某天下午,我帶著沉重的心情到醫院探望爸爸。因為醫生說他的情況並不樂觀。我再次握起爸爸的手,跟爸爸說:「爸爸,其實你並不是一個盡責任的父親。」他欣然點頭,雙眼泛起淚光,我接著說:「但是你是一個好爸爸。」其實我想他大約明白我的意思,因為爸爸一生所追求的自由,不受約束,完全一個藝術家的性格,使到他身邊的人添上不少麻煩,但是他很疼愛我和弟弟,可惜他並不懂得用語言表達出來。直到今天,他依然不懂。來到這一天,我已經深深明白到,爸爸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我懼怕,我懼怕當我鬆開這一雙手,我便再不的感覺這種冷酷的暖意。我無奈,我無奈我們面對生命的脆弱,顯得無能為力。我相信爸爸也明白我,因為他的眼淚、表情已經告訴我,爸爸對他這一生已經無怨無悔。他用微弱的聲線說:「爸爸這一生最開心的,就是親眼看見你和弟弟的成長,其它的,爸爸不在乎。」
  數天後的晚上,爸爸終於都要離開這世界,我和媽媽並沒有通知一些親戚朋友來送他最後一程,因為爸爸重視自己的儀容,他不喜歡被一群人圍繞著。這一晚,我緊緊地握著爸爸的手,直至心跳儀感受不到他的脈搏,我仍然緊緊握著。他躺著,那一個死去的身驅仍然為我帶來溫暖。前天我回家前,他和我說過最後一句說話:「不用怕,爸爸一直都會在你們身邊。」其實他早就料到有這一天。回顧他的一生並不像其它人一樣為房子,車子為金錢。相反,他從不理會世人對他的誤解,默默地工作。面盡管他有才幹,他有能力,但從不會為世俗人的眼光和金錢出賣自己。面對著死亡,他無畏無懼,他甚至認為,在沒有選擇的程況下的死亡,是一種解脫。他也使我回想起十五年前的某一個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