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微笑》 陳敬知

對我而言，沒有外公的日子，就是没有太陽的日子。說來也巧，在他剛離開的日子，天往往是陰沉的；也就像我的心，籠罩着一層永不磨滅的陰影。

父母從我小時也是披星戴月向工作。他們的勞碌，造就了我和外公之間微妙的感，情。他與外婆也是從我小時候每天照顧我，他們就是我最親的人。也許你會問：外公，一個男性? 沒錯，我現在卻明白到，人是不懂珍惜擁有的一切，到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我又何嘗不是這樣?

我清晰記得，在他出事之前，我還在發他的脾氣。說來也著實可笑，這是因為外公在我下課回家時不讓我在公車裏坐上層的位置。我當時氣憤難抑，心裏浮起一個念頭：我恨不得外公立刻消失。愚昧的我卻不知，那天的願望得到了上天的允許…… 他說他要到太古買日用品，在關門的一刻，我未有意識到 – 這就是訣別。

在當日下午七時十五分左右，媽媽來電。

她告訴我，外公在路上心臟病發，去世了。

我清楚記得當時的愕然、震懾、悲滄在心中交錯。我欲哭卻無淚，我心裏不斷重複同一個問題: 為何在他關門前 ，我没有跟他說再見?

沒有外公的白子的確是很艱難。

我的房間變得異常冷清，在我的牀隔壁的另一張牀，漸漸被塵埃鋪滿了。我下課在校門再也看不見外公熟悉的背影。我在夜裏醒來，只有黑夜的寧靜與我作伴－聽不到外公的歡笑聲，没有了在他懷抱的温暖。

外公以往是家裏的笑匠，常常冷不防就說一個冷笑話。說真的，他帶給我們很多歡樂，給了我美好的童年。不知為何，現在與外婆同桌吃飯，只有寧靜在死寂的空氣中來回蕩漾着。不知怎的，外婆漸漸再沒有到我家的習慣 ；每次見她，她也好像蒼老了十年。

還記得我有一次做惡夢，起牀竟走去外公的牀。赫見牀上空無一人，心中有種說不出孤寂；我跳上了外公的牀，縱然塵埃滿佈，我卻也尋找到一種莫名但不實在的温暖。

沒有外公的日子，我再也無法在他熟悉的懷抱中哭泣 、歡笑。與外婆及弟弟一起看電視、吃斂，就總覺得缺少了甚麼。

「孤單」－這就是没有外公的日子。他只能活在我的記憶裏，同時失去他的痛筈，卻在無言中隱隱刺痛我的心。

外公是一個折翼天使。他冒昧來到凡間，照亮了我的生命。七年前，他的翅膀修好了，便歸回天家，悄然離開。「後悔」－是的，我為何沒有珍惜他? 「悔疚」，是不能抹去的傷痕，那條傷痕正坎在我的心裏 －愈來愈深。

今天，又是一個陰天，沒有外公的日子，只剩下了外公留下的陰影。我是否愛得太遲?

其實我所說了及想說的一切，也可以用三個簡單，卻有力量的字囊括起來: 「我愛你」。

我感覺到，外公在天上正向我默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