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婆婆

親愛的婆婆：

婆婆，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你，但其實我也不知道你能否看到。婆婆，你在天堂生活得好嗎？已經待了一整年了，相信婆婆一定適應得很不錯吧。

婆婆，你還記得嗎？三年前我回鄉探望你，那時我說應該要文憑試結束後才能再回來了，而你卻說三、四後你也可能不在了。那時的玩笑話而今竟成了真，每次媽媽說到這都是淒淒涼涼的，說你那時已經知道自己離人生的盡頭不遠矣。

我現在常常也在想，若我沒有說那句話，婆婆你會否每年也昐著我回來，沒有那麼快捨得離開，沒有那麼快回到天父的懷裡呢？

這句話確實令我內疚得很，婆婆，你會怪我嗎？我也知道我以前是很叛逆的。

婆婆，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不喜歡你的。

婆婆多年來在農村生活，皮膚黑黝黝的，與普遍香港人大相逕庭，在街上非常注目，怪突兀的。受到別人的注視，婆婆你絲毫不在意，相反站在旁的我卻彆扭得很，總覺得別人的目光帶著厭惡和鄙視，令我不喜歡這樣的你。

婆婆，你應該很喜歡自己的膚色吧，如此健康，在陽光下沐浴了六十年的身體，以一雙黑黝黝的手餵飽了五兄弟姐妹，這確實令婆婆很自豪吧，這可是婆婆辛勞的見證。我想，四十年後，我那雙佈滿皺紋的手，或許會被小孫女所厭惡，但那雙手卻也是把我的小孫女緊緊揹著、抱著、握著的手，我一定也會很自豪的。婆婆，你也是如此想著的吧？

從前的暑假婆婆總會到我們家住上半個月，老實說，我是很抗拒的。由鄉下到香港需要五個小時的車程，以前的我沒有想過婆婆千里迢迢來到我家的原因，只是想著婆婆何時才會回鄉。婆婆，你是掛念我們嗎？你是因為思念而來的嗎？

婆婆，如果我現在坐上五個小時的車程，那輛車子能否通往有著你的目的地？

婆婆，我現在很懂性了，你不用掛心。

以前你常說我每天一醒來就是黏著電腦桌，總不吃早餐。可是現在我每天都在吃早餐了，每天醒過來後，我都會泡一杯牛奶麥皮，也會抹果醬吃麵包。我每天早上都吃得飽飽的，很久沒有胃痛了。

婆婆，以前我沒有把你的說話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我會在腦海拼湊你的點滴，然後牢記。

婆婆，我現在就坐在我家裡你最喜愛的位子，感受著你的氣息。
婆婆，你現在還好嗎？

你那叛逆的小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