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一回夢
   吮吸，春韻的來臨，預示著一個繁星，要從地面涅槃而上。這是一曲意譜的童謠，沒有唱調的詩詞……
   她走得很靜，靜到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在跳動？亦或是止息？
   我就睡在她的旁邊，可以清楚又迷糊地聽到她的呼吸，也許對於一個四歲的女孩來講，一切都是如此地小心翼翼，難以捉摸。她和藹可親地低聲用氣音問我，是不是睡不著？我點點頭，應了一句。在這躁動沉悶令人狂熱不安的午夜裏，安然入睡難免有點強人所難了，更何況又是躺在一間只有涼席和扇子的小床上。她問我想不想聽她唱歌，也許會舒服一點，容易入睡。這也許是這個晨星閃爍中最好的禮物了吧——我當然想，於是她開始了搖籃曲。細膩的唱腔，溫柔而短促，輕微吸氣連接下一句歌詞，娓娓動聽的，不僅僅是美好的歌詞和曲調，更是完美的演繹。唯一的瑕疵可能是她有點沙啞的聲音了吧。只不過真的很好奇，她是如何用她滄桑歷經風霜的嗓音詮釋天真無邪的童謠，不過我也悟不出那種韻味。眼皮開始下垂，但始終敵不過亢奮的心跳。歌聲停止了，突如其來的岑寂令我措手不及，眼睛猛地一睜——還以為會有想像中的怪獸呢，唉，除了黑還是黑啊，沒什麼能讓人期待的，還是睡覺好了……
   奶奶累了吧，起來喝口水再唱給我聽好嗎？我這次可以聽河畔小曲嗎？
   一個夜晚，有多少個年輪可輾轉？又有多少顆星星從何處騰飛呢？我不確定它們的頻率和速度，無法預料。懵懂地迎接一個晨曦，莽撞地沖出房間尋找我的娃娃——小孩一向旺盛，天還沒亮就能醒。一切顯得如此平凡。接踵而來的，便是一聲又一聲地嚎啕大哭及唾棄，從我那熟悉的房間傳出。悄悄地，輕輕推開咯吱作響的木門，陽光從對門窗戶照射進來，腐朽了桃花心木的味道。我熟悉的臉孔，就那樣躺在那裡，安詳地，不動聲色地睡在那裡，陽光射在她的臉上，為他陶冶淨身，像螢火蟲一樣，她要飛走了嗎？顯然，沒有人會回答我這個問題。有頃，她被一輛有紅色加號的車帶走了，我不知道她要去哪裡。媽媽說，她去旅行了。為什麼不帶上我呢？委屈地，沉默著，我重新躺在了那熟悉的涼席上。習慣著孤身一人的淒靜，眼淚順著眼瞼的弧度，滑落了下來，媽媽說，我要長大了，脫離她的影子，是我現在需要做的事。如此猝不及防，我眯上眼，希望這是在做夢。夢裏，她一如既往拿著那個破扇子，揮動著連柳蔭下都無法媲美的清涼……
   至今才瞭解到，奶奶的歌謠裏竟如此決絕。她淺唱著，繁星春水的年華，是為了，重新回憶那坎坷的路上，磕絆著無數斑駁的，滴滴，嗒嗒……